私设多,参考部分到爱设定,假定念初妹子在“飓风”时倒在了第一线上。
夜风太冷了。
大概是刚回家时想透口气,窗户忘了关。
凌远也分不清自己是被那风冻醒的还是疼醒的。他朦朦胧胧的躺在沙上,浑身车碾过一样,头痛欲裂,胃部一阵又一阵的绞痛更是不肯放过他,睡着就好了,他默默安抚着自己紧绷的神经,冷汗早已湿透了衬衫,他惨白着脸,就这样意识一阵清醒一阵模糊。
又是黑暗。
如此熟悉的黑暗。夜半深静,光与影仿若被吞噬掉一般,被隔绝在遥远的地方。无声无息,仿若化作无尽的深渊,只剩一片空旷的黑暗,深重到令人喘不过气来。
他想起念初死后的那段日子,也是如此,无边黑暗淹没,似乎被剥夺了所有感知的能力。挣脱不得也不想挣脱,是蔺晨一直一直默不作声的陪伴与照顾。他并不劝说什么,反而力排众议放任他工作上班——当然只许他上手术台,院长的职责全然交付给周明和李睿。
蔺晨只会熬粥,各式各样花样百出的粥。虽然他当时只空茫的发着呆,却也能一次次听到蔺晨打电话找人请教,有时甚至有些气急败坏,一扫平时的淡然从容。后来他才知道,电话那头就是谭宗明。
他终于不忍心看厨房再被继续祸害下去,于是重掌厨房,蔺晨眉开眼笑,倒像是挖掘了什么宝藏一样,那颗无处安放的心似乎被温热的水浸过,酸酸麻麻过后是久违的暖。
蔺晨,正经起来仿佛最可靠的存在,闹起来又像幼弟般让人不自觉的想宠着,他是家人,是知己,是兄弟,是最好的朋友,可惜……都过去了。
咎由自取,黑暗里凌远的唇边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意,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刻薄。一年,真的是太久远的记忆了。一年前,无论是谭宗明还是蔺晨,都绝不会放任他这样被放逐在无尽黑暗里。
是他提的分手,大雨,黑夜,漫天雨幕深重,他看到谭宗明灿亮的眸子里几经变幻,所有激烈的情绪交织,那人似是承受不住一般狠狠闭上了双眼,再睁开时光影全熄,只剩一片黯淡的幽深,尽是让人透不过气的疲惫和失望,他没有再看他一眼,窗外浓烈的冷寒气息透心透骨,而那踉踉跄跄的背影,疾驰的法拉利渐行渐远,终于消失在他的世界里。
转身决绝,那人从此生死再无一丝消息,彻底抹除了存在的痕迹,仿佛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,如同一场梦,醒来了便切断了与梦中人所有的联系,所有的可能。
不怪谭宗明。易地而处,他大概只会更决绝。
蔺晨也就此人间蒸发,也是,蔺晨一向爱憎分明,他没来质问或者为难自己,也只是不屑做那样的事情自降格调吧。
是最近太累了么,凌远忍不住自嘲。这一年来其实不太能想起这些,无论是刻意为之还是自然而然,这一年来第一医院稳步向他早年的方向迈进,全套制度保障有管理条例可依,责任细化更加明确,一切都按计划有条不紊的渐渐步入正轨,他作为院长理所当然的忙,虽然算不得焦头烂额,却也是忙得不可开交。哪里再有心力去想这些事情呢。
又一阵痛楚如潮涌起,心头闷痛亦越发严重,许久许久,疼痛褪去,却又是阵阵强烈而空虚的眩晕,他终于坚持不住,又昏昏沉沉的失去了意识。
他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,大概发烧了,一时寒冷一时燥热,一时如坠冰窟一时四肢百骸里似乎有岩浆奔涌,而疼痛如影随形仿佛至死方休。
他是在白粥的氤氲香气中醒来的。
是谭宗明。
尚未看清那人背影,所有理智全部崩塌,仿佛整个灵魂都在颤抖着叫嚣,每一个缝隙里都是那人的名字。
他终于又看到了那人独特的一字笑,菱形的嘴巴微微抿起,弯成一条极为好看的弧线,黑亮的眸子里尽是纯粹动人的温柔笑意,让人甚至忘掉了呼吸。
那人如从前一般握住他的手,轻吻他额头,让他安心睡一会儿。
他舍不得眨眼,像吃不饱饭的小孩子看着橱窗里精致无比的玩具,他不知哪天玩具会被人买走,多看一眼都像赚到。
他才发现,原来自己这样想他。
电话铃声响起,垂死病中惊坐起,房间里空空荡荡的,空无一人。
凌远垂眸,没有粥,也没有他。
他艰难的扯起一个笑,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。
是李睿打来的电话,他到底是接了。
两天没露面也没请假,大家有些担心。他说没事,下午就去医院。
没什么大不了的,他想。
洗了个澡,熬上粥。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,就这样吧。
草草吃了几口,他穿好衣服,嗯,又成了那个不留情面的凌院长了,这样也好。
晚上,李睿期期艾艾的磨蹭了半天,终于交给他一个信封。
李睿出去了。他的手不自觉有些抖。
是那个人婚礼的请帖。
“小远,小远,你醒醒!”是谭宗明遍布担忧焦急的脸,他动作轻柔的擦掉自己额头的汗“怎么喊你都喊不醒,做什么噩梦了。”
掌下温热的触感,这一次他似乎是真的醒了过来,不再是梦境。等凌远意识到这一点时,已经死死抱住身边的人了。
被拥住的心口位置忽而漫上温热的潮湿,谭宗明叹口气,一下一下抚着怀里人的背,嘴角噙着一丝他自己毫无所觉的温柔笑意。
我果然是亲妈,到底没舍得真虐。